第一零三章毒發

那一抹猩紅深深地刺痛了夜慕微的眼睛。

觸目驚心。

“染兒？”

夜慕微的聲音輕得不可思議，手腕顫抖著，不敢觸摸蘇雲染，只是因為害怕。

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嘴角流出，就像要把身體的血都流出來一樣，很快就染紅了半邊的臉頰和枕頭，可蘇雲染依然沒有睜開眼睛，顯然是已經陷入了昏迷。

夜慕微的眼底徹底被驚慌占據，此刻是什麽都想不起來，她的心神一片慌亂，不斷的呼喚著刻在靈魂上的名字，可蘇雲染沒有給她任何回應。

“染兒，染兒……”

夜慕微抱起蘇雲染的上身，指腹不斷的擦著嘴角，鮮血很快就沾滿了手心，血液特有的腥味刺激了夜慕微的神智，她高聲叫了起來，“染兒，染兒，你應我一聲，別嚇我。”

“陛下？”

守在外面的全德福和夕顏聽到寢室裏傳來動靜，聽到夜慕微不對勁的聲音，立刻就跑了進來。

繞過屏風，看清楚床上的情景，全德福和夕顏也慌了，“陛下，這是怎麽了？”

夜慕微就好像沒有聽見一般，一聲聲的叫著蘇雲染的名字，害怕驚慌掩飾不住。

“全德福，快點去叫言禦醫。”夕顏強迫自己鎮定下來，對全德福說道。

全德福立刻就跑了出去。

“主子，您冷靜點。”夕顏上前，壓低了聲音對夜慕微說道，“您要是也亂了，誰還能救得了雲貴妃！”

夜慕微緩緩地扭頭，眼底一片紅色，流竄著某種暴虐的氣息，似乎下一瞬間就會殺了她。

夕顏嚇了一跳，卻沒有後退，“主子，您必須冷靜。全德福已經去叫言禦醫了，言禦醫醫術高深，雲貴妃肯定不會有事的。”

好似突然驚醒，眼底的紅色退散了些，夜慕微放平蘇雲染，抓住她的手腕，兩指搭在腕上，她只是略懂醫術，仍然能看出蘇雲染脈象微弱雜亂，情況很危險。

只是幸好不再吐血了，讓夜慕微放松了一點。

“染兒，你不要丟下我……”

夜慕微握住她的手腕，親著她的額頭，喃喃自語，眼角有淚水滑落，落在蘇雲染的臉上。

昏迷中的蘇雲染慢慢的睜開了一點眼睛，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。

“陛下，雲貴妃醒了！”夕顏又驚又喜又害怕的說道。

“染兒？”夜慕微連忙垂下眼睛，“別怕，我在這裏，別怕，你一定不會有事的。”

蘇雲染凝視著她，唇齒微動，可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。

“言禦醫還沒有來麽！”夜慕微握住蘇雲染的手掌，十指交握，一邊叫道。

“奴婢去看看。”夕顏說完就跑了出去。

“染兒，說好的，要一起去西洋大陸的。”夜慕微半跪在床邊，低聲說道，“我不能沒有你。”

蘇雲染沒有力氣說話，只是輕輕地回握她的手，我怎麽舍得丟下你？活著的人永遠是最痛苦的，就算是你，我也想帶著你一起。

很快的，言禦醫被全德福和夕顏帶了過來。

言禦醫氣喘籲籲的，被夕顏扯到了床邊，看清現在的情況，言禦醫也顧不得其他了，立刻開始診脈。

診清脈象，言禦醫的神色立刻就變了，他從衣袖裏掏出來一個瓷瓶，倒出一粒白色的藥丸，“快點，給雲貴妃服下去。”

夜慕微心裏一沈，連忙拿過藥丸，抱起蘇雲染，餵她吃下去，“吃了就會好了，染兒。”她輕聲說道。

“夕顏姑娘，麻煩去太醫院把我的藥箱拿過來，是紅木的藥箱。”言禦醫來得太急，什麽也沒帶。

夕顏離開了。

“雲貴妃，現在好點了嗎？”言禦醫的手指再次搭上手腕，一邊輕聲的問道。

蘇雲染點點頭，本來覺得發悶的胸口在吃下藥丸的時候就輕松了很多。

“那就好。”言禦醫也是松了口氣。

“言禦醫，雲貴妃怎麽了？”夜慕微眸色暗暗地，沈聲問道。

“初步診斷，是中了毒，只是不確定是什麽毒。”言禦醫回道，這種毒他也沒有遇到過，只是很奇怪的，為什麽剛剛來診脈的時候什麽都沒有診出來？

夜慕微深深地吸了口氣，“言禦醫，你老實告訴朕，這毒，能不能解？”

“能解。”言禦醫說得非常肯定，“陛下放心，臣剛剛給雲貴妃吃得是臣特制的解毒、藥，能解天下大部分的毒，剩下的毒就算不能解，也能壓制其毒性，足夠時間讓臣研制出解藥了。”

“多謝言禦醫了。”夜慕微靠在床頭，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沒了。

“陛下不怪臣失職，已經是陛下仁慈了。”言禦醫看了看夜慕微，又看了看蘇雲染，想起最近宮裏的流言，在心裏搖了搖頭。

半柱香後，夕顏取了言禦醫的紅木藥箱回來了。也多虧了太醫院離棲鳳宮不算太遠，夕顏又有功夫在身，不然花費的時間就更多了。

“夕顏，傳朕的命令，把棲鳳宮給朕圍起來，任何人都不準出去。派侍衛搜宮，給朕一寸一寸的搜，任何可疑的人，可疑的東西都不要放過，若有反抗，就地格殺。”夜慕微的神色冰冷，聲音低低啞啞的，帶著滿滿的殺氣。

“是，陛下。”夕顏正色道，心底是松了口氣，她可是知道雲貴妃對主子到底有多重要的，要是雲貴妃有個三長兩短，主子一定會瘋掉的。

言禦醫這時已經打開了藥箱，取出木盒裏綠色的膏狀物，用冷開水劃開之後，卻變成了白色的凝固物。

“雲貴妃，您忍忍。”言禦醫端著杯子走回去，對蘇雲染說道。

蘇雲染點點頭，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。

“朕來吧。”夜慕微接過杯子，面無表情的說道。

言禦醫也沒有推辭，拿出一根銀針，刺了食指的指尖，擠出一滴血，落在杯子裏。

血液散開，白色的凝固物變成了難看的黑色，然後又變成藍色。

言禦醫面色凝重，把東西給了外面的夕月，讓她一定要把東西燒了，然後埋了。

“陛下，雲貴妃中得是一種慢性毒，毒性非常烈。”言禦醫拱了拱手，說道。

夜慕微擺了擺手，“言禦醫，你先去配藥，朕稍後找你。”這些都可以壓後處理，她現在只想陪陪蘇雲染。

“染兒。”夜慕微倚在床頭，輕輕地喚道。

蘇雲染看著她，慢慢的勾起了唇角，“我在呢！”她的聲音非常的輕，不註意就聽不見了。

“對不起，我沒能保護好你。”夜慕微抱住她，聲音裏滿是歉意，“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
“沒關系。”蘇雲染摸著她的黑發，展顏輕笑，“如果這是和你在一起的代價，我願意承受。”

“我不會放過他的，任何想要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。”夜慕微承諾道，她很清楚，會這麽做的，只有後宮的那些妃子。不管是誰做的，只要查出來，不會有第二個下場。

“我相信你。”蘇雲染親了親她的臉頰，“這不是你的錯，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“你好好休息，等睡醒了，就會沒事了。”夜慕微吻了吻她的唇角，只覺得還能嘗到血的味道。

蘇雲染聽話的閉上眼睛，覆又睜開了。

“怎麽了？”夜慕微越發的溫柔，撫摸著她的鬢角。

“你會陪著我麽？”蘇雲染眨眨眼睛，小聲說道。

“我會永遠陪著你。你好好休息，睜開眼睛你就會看見我。”夜慕微看到枕頭上的血跡，心底就壓制不住的暴虐。

蘇雲染又閉上了眼睛。

夜慕微深深地註視著她，聽不到蘇雲染說話，看不到蘇雲染睜開眼睛，又覺得慌亂害怕，生怕又出現剛才的情景。

“你不會離開我的。我們說好的，生同衾死同穴的。”

夜慕微自言自語，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，還是蘇雲染聽的。

片刻後，夜慕微起身，讓夕彩準備熱水，送進寢宮。

先是小心翼翼的洗幹凈自己的手，又換了一盆熱水，擰幹帕子，夜慕微小心翼翼的擦著蘇雲染的臉，把沾染上的血跡擦得幹幹凈凈。

至於枕頭和床單被子，她暫時也不準備換，想等蘇雲染好點了再說。

握住蘇雲染的手，掌心濕熱的溫度密密麻麻的纏繞著夜慕微的心，終於讓她安定了下來。

蘇雲染才是夜慕微走下去的動力。

沒有蘇雲染，夜慕微就不是完整的、活著的人。

把胳膊放回錦被裏，夜慕微壓好被角，吻住她的唇角。許久，才慢慢的離開。

床幔合攏，夜慕微的神色也漸漸冰冷，她走出寢殿，關上門。

門邊，夕月和夕彩一人一邊跪著，不敢擡頭。

“先起來吧！”夜慕微淡淡的說道。

“奴婢伺候不力，求陛下處罰。”夕月和夕彩齊聲說道。

“等雲貴妃好了，自然會有處罰。”夜慕微看了她們一眼，“守著她，再有什麽，你們就走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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